在进入老山战区的前一个月,我并没有置身于死亡的交火中心。在炮火和硝烟中,我体味着生死冲撞中人性的变化。我知道要从和平军人走进战争,必须尽快适应战争的环境和心境。
清晨,我开始踏向通往生死线的道路。
离开战车,我和两位警卫员徒步走了两个小时野战战壕,敌人的炮火在头上和身边炸响,因为有百分之二十以上是空爆弹,也就是在空中炸开的炮弹,所以,任何逃避动作都是无济于事的。一发炮弹在当空炸开,我的钢盔受到狠命一击,我拾起了身边那块烫手的炸弹皮。我们在齐胸的泥浆中前行。我只带了一台135相机、一台傻瓜相机、一把手枪。天气热得像把人烤焦,身上只穿了裤头背心。那坑道泥浆中有死人的肢体和动物的腐肉,发出阵阵恶臭。
我们来到了“百米生死线”的跟前,到了这里我才弄明白,本来可以挖出战壕的土地,在这变成了一片硬石“植被”。这里的石头被炸成碎末,全被硝烟熏成了黑色,方圆百米所有的林木被炮火炸平,这片旷野无遮无揽。而对面就是敌占区,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,敌人的直射武器可以控制这里的通行。炮弹连续在这里炸响,枪弹在石子堆里钻个不停。这时对面几个军工战士背着物资跑过去。忽然一声炸响,一个战士的头部、肩部被掀掉了一半,黑色的血,白色的脑浆涂了一身,但他人没死,一阵惨烈的嚎叫撕裂着我的心。他被一个战士拖着从我身边冲进战壕。我有生第一次见到这种战争的恐怖,一下子震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