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说:确定执行调查任务的人选,是时任副总参谋长的开国上将张爱萍。
张爱萍:我说我从来只知道山药蛋,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原子弹,这个时候陈老总就熊我了,因为陈老总很熟悉啊,他就说,你不知道,你不知道去学啊,就熊我了。那我就没有办法了,只好接受。
解说:接受任务的张爱萍,又找到毕业于武汉大学物理系的国防科委副主任刘西尧。
张爱萍:每个地方我们调查都是没去,了解他什么你研究什么,我研究什么,没管那个东西,每个地方他一开始都是汇报,我们就告诉他就是这句话,你们需要国家给你们什么条件,你最早的时候能够拿出来这个东西,在哪一年的什么时候拿出来。
刘杰:两年规划能不能完成,要我回答,我说可能完成,但是也不排除还有许多不可预测的问题,当时在这样的情况下,在这个部内也好,在这个国防工办也好,在各个方面引起了很多争论。
李觉(时任第二机械工业部副部长):这个时候就说好了,你们给部里拟一个计划,我们就后来排来排去,顺排倒排,排到21个月,就从那个时候下决心,21个月我们要搞,就是1964年无论如何争取要干成。
刘杰:原来是争取1964年,还有一个尾巴,最迟1965年。这下子就没有1965年了,这作为一个目标,也可以是争取的力争,但是我们始终还留了一点尾巴,力争1964年。
张爱萍:最后根据他们的科学家和下面的研究所里讲的,我们就估计,只要满足了他们这些条件,1964年炸响第一个,比美国投到广岛的原子弹更高,威力更大。
刘杰:当时我们感觉到,提出这个目标确实还有很大的困难,在一定程度上还有点冒险性。
张爱萍:这个报告有趣味的是呢,刘西尧同意了签名了,最后给刘杰同志看呢,结果刘杰同志他不同意。
刘杰:为什么呢?这个里面有很大的不可预测的东西,你能不能准期办到,你一两个环节办不到就成问题了,由于链条是非常长的,任何环节出现问题那就不行。
张爱萍:他说你写1965年嘛,我说我们一起研究的,不都是1964年炸响的吗,为什么要写1965年,他说你给我留一点余地嘛。
刘杰:那个时候青海的工程进行得很少,还没有完全进行,原子弹进行理论设计了,你没有大量的爆轰的试验,你怎么能够判别它能够成为一个武器呢,那是不可能的。
张爱萍:我说啊,压你也要压在1964年。
解说:一个月之后,张爱萍和刘西尧向中央递交了此行的报告,其中叙述了原子能工业建设和原子弹研制进展情况,并详细列举了蕴含在国民经济中有利于研制的各种因素,这足以打消人们之前的深深疑虑。结论是由中央和国务院出面,进行一次全国性的大协作大会战,1964年进行核爆炸是完全可能的。
解说:同年8月20日,聂荣臻签发了《导弹、原子弹应坚持攻关的报告》,这位中国尖端武器的领导者,向研制队伍发出号召,依靠我们自己的专家,自力更生立足国内,一定要争口气。
1962年10月29日,罗瑞卿签发了国防工办给毛泽东和中央中共的一份报告,报告中再次强调了原子弹的研制,绝非一个部门所能单独办到的,明确提出在中央直接领导下,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。这份报告上去的第4天,毛泽东就批准了,很好照办,要大力协同做好这件工作。
毛泽东的这句话,不仅是对这颗原子弹,它后来成为了中国两弹一星事业最基本的方针,据此成立了由国务院总理周恩来领衔的中央专门委员会,统一协调全国力量,代号“596”的原子弹工程,成为打通一切环节,畅通全国上下的“绿灯户”。后来人们发现,凡需举倾国之力支撑的大型攻关项目,非依赖这样的权威部门组织不可。
李觉:他们是个权力机构了,都说人家说你们是怎么搞的,嗨,我们说有专委嘛,中央的同志有那么多来领导这个事好办嘛,我们需要东西给他报告,他就批嘛。你比如说我举一个例子,我去着薄一波同志,我说我需要电话,把基地和北京和工厂都沟通嘛,我们随时报告情况啊。好,我说我来找你,请你批给我们70吨铜,四机部他说我们没有铜啊,我们想办法,那我们说好啦,就这样,连项目带铜都批了。
解说:之后,中央专委又将导弹、卫星、运载火箭、核潜艇等项目尽数囊括,这个办法沿袭至今,历届的国务院总理都是当然的专委主任。
刘杰:我们的工业基础当然是比较薄弱的,但是不可否认,只要集中力量,大家集中力量来克服难关的话,还真能行。
张爱萍:在会议中间决定之后,总书记邓小平同志说了一句话,就告诉我,你放心去干,干好了是你们的,干坏是我们书记处的。所以在后来我们把这个情况传达给九院的同志,大家对这两句话“裤子当了都得要搞原子弹”,还有一个成功了是你们的,失败了是书记处的。
221的工厂召集全体大会在大会堂里面,我首先报告了这两句话,大家乍一下站起来,全场鼓掌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那些科学家我们都是急于想搞,结果都瘫痪在那个地方,现在听到中央自己出来组织,专委也专门出来自己抓了,那就是说要重新搞了,所以他们高兴得不得了。
解说:在中央专委的统辖下,一场以炸响原子弹为目标的空前大会战开始了,与此同时世界上超级大国之间的争斗,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。
1962年10月24日,美军在68个空军中队和8艘航空母舰的掩护下,由90艘军舰组成的庞大舰队,如铁桶一般包围了加勒比岛国古巴,这是美国集结的二战以来,最为庞大的登陆部队。
竖在发射台上的战略导弹也进入“高度戒备状态”,遍部全球的美军基地剑拔弩张,他们的目标是5天前在古巴发现的苏联核导弹,那一刻地球被推到了全面核战争的恐怖边缘,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屏息凝视。
在让人几乎要崩断神经的“惊爆13天”后,挑起这次“古巴导弹危机”的赫鲁晓夫最终妥协了。第二年在美国的重要盟友努力斡旋下,赫鲁晓夫出人意料的公开表示,愿意就有限核禁试问题与美国在莫斯科举行谈判。
这再次燃起了肯尼迪谋求与苏联合作,以阻止中国发展核武的希望,1963年7月25日,在莫斯科举行的那场将决定全球战略武器格局的谈判中,英、美、苏三国签订了《禁止在大气层、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