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正地说,攻克南京建都初期,韦昌辉是有功的。那时他主管军事,在北王府搭建高高了望楼,一旦敌军攻城,韦昌辉就亲自登上高楼指挥,白天以吹角摇旗为号,夜里则以悬灯为令,将士们就以号令出击,力战清军。
可是,一见韦昌辉能干有功,东王李秀清便处处压制、羞辱他。接着就发生了几件事。
第一件事:剥夺兵权。
杨秀清先是在北王府发号施令调兵遣将。而后,下令将韦昌辉的军权转交给翼王石达开。将保卫国都天京的指挥部由北王府改设于翼王府。
不久,杨秀清又将他调离天京,派到湖北去任督师,刚出京城,又被调回,改派石达开前去。
第二件事:追查失职。
太平天国甲寅四年二月发生了“激辩水营”事件——“韦昌辉派部下张子朋乘船上犯湖北,张子朋性情凶狠,因为争船只,责打水营多贼,众心齐叛。”
杨秀清以此追究韦昌辉的失职责任,将韦昌辉打了数百杖,几天都不能起床。
第三件事:杀其兄长。
韦昌辉的哥哥与杨秀清的妻兄为争夺房屋发生争执,大舅子杨秀清很生气,要杀了韦昌辉的哥哥。而且还不亲自动手,要求韦昌辉亲自治罪。韦昌辉被逼无奈,给自己哥哥定了个五马分尸的死罪。
从这几件事可以知道,韦昌辉对杨秀清充满刻骨的怨恨。那么,表面上韦昌辉是什么反应呢?一般情况下,哪里有压迫,哪里就有反抗。韦昌辉却大不一样,他越是受到东王的压制和羞辱,越是对东王毕恭毕敬百依百顺。他能忍。
忍能成大事。无数历史经验告诉我们,逞匹夫之勇的无一不是惨败收场。韦昌辉就忍了下来,他越恨东王,面上就越做出一副畏惧的样子。让杨秀清以为,自己的权威完全把韦昌辉震慑住了,他被自己压服了。
相形之下,韦昌辉就奸猾多了。他有两副嘴脸,一副迷惑杨秀清,一副给了天王洪秀全。在天王跟前,韦昌辉时刻表现出对领袖的忠诚和爱戴,以博取信任。尤其是杨秀清假托“天父”附身要杖打洪秀全时,韦昌辉舍身要代替受罚。这一点让洪秀全很感动,又越发信任这个北王了。
因此,天王决定除掉杨秀清,是韦昌辉千载难逢的机会。他与石达开密议,要斩草除根,不但要诛杀杨秀清,还要诛杀杨秀清的三位兄弟杨元清、杨润清和杨辅清。
可是,韦昌辉和石达开还没商议妥当,杨秀清就已经敏锐地嗅到了杀气。
我们知道,但凡生死关头,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。当你确定危险步步逼近时,不应该是退缩,退缩只会让自己像狗一样逃窜,结局是像狗一样被杀死。因此,最聪明的方式就是:迎上去打,让对方措手不及!
杨秀清的方式则比迎上去打更胜一筹,他来了个釜底抽薪。怎么干的呢?他命令韦昌辉赶赴江西任督师,命令翼王石达赶赴武昌任督师。这样,既瓦解了对方联盟的力量,又让危险远离自己身边。更关键是,北王和翼王一离开,他就可以加害洪秀全,除掉天王,再回头收拾韦、石二人,而后一统大权。
主意很不错。接到诏令的韦昌辉和石达开不得不上了路。但杨秀清万万没想到,就在他策划伺机夺位、谋害洪秀全的时候,却被他自己的心腹给出卖了。
这个心腹是谁呢?
他就是陈承容。这个人加入太平天国很早,可他放弃高官的位置,甘愿在东王府里做下人,干什么呢?专职侍候东王的两个儿子。他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,因为东王曾经杖责过他,由此他怀恨在心,表面上假装对东王恭敬奉迎,久而久之,被东王视为可信的心腹。
这说明当别人妥协的时候,千万别认为对方软弱,那是对方静待时机给你致命一击。陈承容就是如此,他暗中向天王告密,说东王杨秀清称了万岁还不满足,还要杀王篡位。不但告了密,陈承容还自告奋勇,说自己愿意替天王杀贼。
得到通报的洪秀全,终于下了决心,他下密诏将韦昌辉、石达开,以及丹阳督师燕王秦日纲速回天京,共同诛杀东王杨秀清。
韦昌辉接到诏令,率领三千精兵,火速从江西赶回天京。与此同时,秦日纲也从江西赶回,和韦昌辉会合,密谋行动。
公元1857年7月26日夜,韦昌辉、秦日纲等人马进京。这时候,陈承容奉天王密诏已经带来一批人马在城内接应。虽然守卫天京的是东王的直属军队,但陈承容是东王的心腹,韦、秦二人又有天王的诏旨,因此没人起疑,也无人阻拦。韦、秦的人马很快控制了城内的重要地带,并领重兵将东王府四周的街道包围。这时已是凌晨,可怜的东王杨秀清太大意了,此时他还在梦中,即便不在梦中,杀局已定,他也无法幸免一死。
韦昌辉一声令下,兵士杀入东王府,将东王府变成一片血海,然而,这场残酷的杀戮才仅仅是个开头。
杀戮行动一开始,韦昌辉就有自己的想法,他对东王仇怨太深,非要对其斩草除根后才快;还有一点很重要,他要获得更大的权力,势必就得将天京城内东王部属和将士全部消灭。于是,他假传了一条天王诏令——由于他和秦日纲滥杀东王亲属,天王杖责他们四百,并要东王部下前来监督。
东王的部下来了五千多人,亲眼看着韦昌辉被杖打。这些前来观看的将士都是缴了武器看现场直播的。眼见杖打是真,韦昌辉和秦日纲又极为顺从,将士也就没有任何警惕。此时,早已武装到牙齿的韦昌辉部军队突然开始了围攻和屠杀,把五千将士全部屠杀。紧接着,韦昌辉下令,对天京城内与东王有关的其他人员进行屠杀,不分文武、男女老幼,包括婴儿也不放过。